舅舅家有个儿子,比安禹诺也大上两岁,安禹诺去到舅舅家的时候,正巧赶上上学的年纪,当时舅妈借口家里没那么多钱,养不起两个读书的娃,把安禹诺扣在家里当长工,每天跟着他们一起下地种菜,早起去菜场卖菜。
她也曾渴望过读书,看着那些干干净净的同龄人,背着崭新的书包,脖子上挂着鲜艳的红领巾,她怎么会不羡慕,可她不敢说,每次只要她一提到读书,迎接她的,都是舅妈一顿要命的打骂。
渐渐的,她再也不敢跟舅妈提起读书的事,也对上学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就像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一般,每天被繁重的劳作占去了所有的休息时间。
如果不是有人看不过去报了警,恐怕她的这一生,都会陷入那无休止轮回的劳作当中,永不见天日吧。
她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艳阳天,她像一匹骡子一样,被舅妈锁在黑暗的小屋里,背着勒进肩膀的麻绳,不停的拖动着那沉重的石磨,只为了快点把豆子磨好,供舅妈一会儿做豆腐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吃。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关在小黑屋里做这种事情了,自打她能独自背起一个成人用的背篓以后,她就替代了骡子的工作,逆来顺受的她对这安排没有任何的异议,也不敢有任何的异议,总归是逃不掉的,她何苦要挨了揍再来干活,不如乖乖听话。
那日她像往常一样艰难的攥紧了麻绳,步履艰难的围着石磨一圈一圈又一圈的在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脚下的烂拖鞋已经被她磨出了好几个洞,在行走的时候,地上的泥土总是会钻出洞来,黏在她脚底板上,让她很不舒服,她不敢停下来清理,只得一圈一圈又一圈的走下去。
沉重的石磨拉得她喘不过气来,粗糙的麻绳勒得她肩膀发麻,房间外舅妈和舅舅在院子里嗑瓜子闲聊天。
“梆梆梆!”
一直关闭的大铁门被人敲响,上面挂着的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院子里聊天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不待徐秀英开口,李得荣已经身子一矮,快速起身开门去了,嘴里还回应着,“来了来了,谁呀,这大早上的?”
边说话,他边解开了锁链,打开了铁门,一开门,他看见门外面站着好几个人,有男有女,有村里的干部,还有几个面生的家伙。
“张书记,这是……”
他小心的问着眼前的村干部,不住的打量他身后陌生的人,搞不清楚这大早上的,这帮人上自己家来,是要干嘛。
“你还好说,还不快点开门,让我们进去!”
这张书记平日里在村里作威作福,大家都不敢对他有任何顶撞,见了他来,谁不得赶紧敞开大门的迎接,而李得荣居然还敢让他站在门外回他话,也是身后有人看着,要是搁往日,他早一脚过去了。
他这一开口,李得荣才后知后觉的赶紧把铁门全打开,把门外的人给迎了进来,看着张书记自己没有先走,反而是恭恭敬敬的转过身去,满脸谄笑的请后面的人先进,懂事的李得荣立刻猜到,这后面的肯定是大官,还是张书记惹不起的那种大官,当即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往家领着那帮人。
“大早上的,谁来啦?”
徐秀英还躺在躺椅里磕着瓜子呢,听到铁门打开,她高声询问,半天没听到李得荣的回答,她骂骂咧咧的从椅子上坐起身来,抄起地上的拖鞋就朝门口方向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