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是菲尔德侯爵的眼睛。
结合后来看到的那本《棕熊森林少儿校园读物》里头的案例,桑若有理由猜测,人偶街道上的那个菲尔德侯爵,正是人偶街道能不断侵蚀他领域的关键,甚至是人偶街道能伤他的关键。
因为那是桑若自己留在人偶街道上痕迹。
仿佛是将染了自己血液或体味的东西,留给了一条很有经验的瞎眼猎犬。
像人偶街道这样的限制条件,影响如此之大……桑若觉得,领域规则的事,自己还是应该等一等。
不能为了去针对一个《少儿校园读物》,就太过随便的给自己下限制,那也太短视了。
反正,他已经知道了对付人偶街道的方法。
桑若在自己待的一个小死角,用物体遮挡着,看向了人偶街道上的行人,果然,他的视线并没有直接引起人偶街道的反应。
桑若搜索着街道上的行人,很快,他在其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菲尔德侯爵。
几乎是在桑若看到菲尔德侯爵的一瞬间,菲尔德侯爵的头吱嘎转了一百八十度过来,对着桑若狞笑,似乎在说:
‘找到你了。’
所有人偶街道上的行人都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向桑若。天空的巴巴乐似乎嗅到了战争的气息,在高空中呼嚎起来。
桑若立刻感觉到自己最后的那点领域,遭到了猛烈的进攻,仿佛只要三五秒,就会将他吞噬殆尽。
但是桑若并没有马上收回和菲尔德侯爵交汇的视线。
‘我也,找到你了。’
“砰——!”
人偶街道上狞笑着的菲尔德侯爵瞬间炸裂,笑容僵在他的脸上,人偶街道上的所有行人都出现了片刻的懵逼。
在菲尔德侯爵被消灭后,桑若明显感觉到,人偶街道对自己领域的侵蚀完全消失。
现在,它仿佛一个巨大的、无害的环城奶酪蛋糕,就矗立在桑若的面前。
兰西尔家作为两百年前有名的鲜血伯爵的后代,虽然子孙们世袭了这个爵位,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子孙无能,失去领地,这个家族早就远离了帝国贵族圈。
不过今天,兰西尔宅来了位稀客。
“滚!这座祖宅代表了我兰西尔的荣耀,就算我和我儿子都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卖掉它!快滚!”费斯·兰西尔伯爵发出怒吼,就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发狂地将面前珍贵的礼物,连着盒子噼里啪啦地砸向了激怒他的人,毫无贵族风范。
兰西尔伯爵的管家见状不妙赶忙拦住了自家的老伯爵。
那边被驱赶地客人,在随从的仆人护持下,顶着一堆砸来的东西一路跑出了门,直到到了院子里,见费斯·兰西尔没有追上来发疯,才停下来,一脸铁青地拍拍袖子拉拉领子咬牙怒骂:“不识抬举的穷酸!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走!”
院子里洒扫的女仆看了眼热闹后,赶忙躲了起来,深怕受了池鱼之殃。
这位客人让仆人收拾了自己的礼物,在费斯·兰西尔远远的咆哮声中,极度不满地离开了兰西尔宅。
直到他们走了,女仆们才敢露脸:“那是菲尔德侯爵家的大管家?来买老爷这座宅子?老爷不是正急需钱救大少爷吗,为什么不同意?”
“可能是这些人趁火打劫,给的价格太低吧。”
“哎,难道就看着大少爷这样废了?他可是兰西尔家的希望呀。”
女仆们叹息着,摇了摇头,她们不知道的是,菲尔德家给出的价格并不低,甚至还高了,对于这么一座上了年纪的破旧老宅子,菲尔德家大方的让人匪夷所思,甚至还用出了家中少爷是桑若大少爷的同学,因为惋惜桑若的前途,才愿意用购房这种方式,给予一点帮助。
管家苦口婆心地劝道:“老爷,如果接受了菲尔德家的条件,我们就有更多的钱去救治大少爷,只要大少爷好了,凭他的天赋,必定能……”
费斯伯爵怒声打断自己的管家:“行了闭嘴吧,你也给我滚出去!”
管家无奈地应道:“是。”
费斯伯爵叫住要走的管家:“从今天开始,将奥里的待遇提升到和大少爷相同,至于大少爷……”
帝国骑士学院在确定桑若·兰西尔气海已毁,毫无前途的情况下,已经下达了退学通知,费斯伯爵想到一向让他骄傲的儿子,忽然落到如此下场,也是一阵心痛,可是他不能为了儿子一个人,倾尽所有赌一个可能。
桑若气海已毁,无法再修行进阶,这可是骑士学院院长亲自下的定论。
“……让他自生自灭吧。”
管家闻言一震,好半响才答了一句“是”。
……
几天前,帝国骑士学院三年级首席的桑若·兰西尔,接受了来自同年级的德温·坎农的挑战,在决斗最后,遭到德温·坎农用高等附魔武器暗算,桑若·兰西尔猝不及防,气海被毁,前途尽失。
同日,德温·坎农被学院驱逐出校,第二日,还在昏迷状态的桑若·兰西尔,也被以不再适合骑士道路为由,被帝国骑士学院劝退,由费斯·兰西尔领回家中。
费斯·兰西尔花费所剩不多的家族存金为儿子请医问药,但都无计可施,最终放弃救治。
失去了大量珍贵药剂支援的桑若·兰西尔,在一度休克死亡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又重新活了过来。
·
刚刚过了主人们的午饭时间,三个正在休息的女仆,聊着待遇的同时,忍不住说起了兰西尔家的悲情大少爷。
“大少爷他好些了吗?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据说前两天情况很不好,还一度断了气,会不会……”
“别瞎说。我昨天在花圃浇水,还看到大少爷站在窗前摘花,迷人死了!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堂堂前途无量的骑士,就因为遭到嫉妒,被人废了,还被骑士学院遣返,要是我,估计我要难受得不想活了。现在连老爷都放弃了他,将恢复家族荣耀的希望放在了表少爷奥里身上,这真是……哎!”
说到这里,侍女们都叹了口气。
桑若·兰西尔大少爷年轻有为,是帝国无数女孩的梦中情人,甚至他们这些侍女愿意拿着一份不高的工资来这里打工,也是为了更接近大少爷。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能发生点什么呢?落魄的兰西尔家,到底不像别的贵族家庭那样高不可攀。
只是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种要命的事情!
“听说,老爷想要让大少爷去联姻?”
“那不是联姻,根本就是要卖掉大少爷!老爷是想要巴上赫尔曼家的小姐,极有可能要求大少爷入赘过去,哎,我的大少爷,我简直要为他悲伤痛哭。”
“天呐,这不是真的吧??赫尔曼家的那位小姐那么丑,简直像是巴姆兽的近亲。而且老爷只有大少爷一个亲儿子呀,虽然家里还有个小少爷,但那毕竟只是老爷的侄子。”
“很不幸,这是真的。为了能重振兰西尔家的荣耀,老爷可是很冷酷无情的。”
说到这里,女仆们又齐齐叹了口气。
……
兰西尔家左侧楼二层一个房间里,桑若穿着睡衣随意地盘坐在窗前,在窗栏边探头探脑的蔷薇花枝随风摇曳着阵阵花香,阳光透过窗,落在他有些凌乱和卷翘的棕色短发上,温暖而缱绻,他的身周,落了一地被揉碎的花瓣和绿叶,看起来像是被桑若辣手所催。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桑若至今仍不敢置信。
新的身体,新的世界,新的一切。
塞尼尔的承诺都成为了现实。
只是……却没了塞尼尔的消息。
桑若皱起了眉,想到穿越前看到的那一幕,有些为塞尼尔担心。
不过担心无用,桑若现在能做的,一是恢复健康,二是获得力量,被困在手术台上无法动弹十几年的,就算如今的身体只能让桑若在地上爬行一会儿,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挺新鲜的事。
这几天桑若都没有再梦到曾经那仿佛固化在他意识深处的噩梦,新出现在梦中的明媚阳光和美丽花园,让桑若喜悦又无法适从,接收了名为桑若·兰西尔的少年的记忆后,桑若每天都在新奇地探索之中,当然,让他最为感兴趣的,就是兰西尔记忆中,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