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无奈地摇了摇头,裴元看了赵虎一眼,再看向面前的士兵,腰间血流还未停歇,一路抬过来,也流了一地,深吸了一口气,裴元不等任何人说话,突然朝自己儿子裴兵走去,呛啷一声拔出腰间配刀,泪满盈眶,似毫无知觉地从眼角溢出,滑落。
“竖子,如干下此等恶事,我裴家不需要你这样的子孙!”所有人都静默着,都知道裴元要干什么,大义灭亲,让自己的儿子为自己手下的士兵偿命,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同情,因为这些城卫军和御林军都知道裴家就这么一个儿子。
现场没有人动,只有一个人,一个之前还在现场,此刻却已悄悄藏起来的人,白云起。
白云起过去不知道,今天真实地接触到自己治下的种种弊病,是有心要杀鸡儆猴,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今皇上对百姓与官,在法律和生命面前无差别的对待,但事到临头,他却心生不忍,这是作为一个皇帝,作为一个执法者卫法者不能犯的错误,至少在白云起来看是如此,当然他同情的是裴元,而不是裴兵。
晕过去的裴兵现在无法求饶或哭诉,也许他闹着求情,或许更能增加气氛的悲戚,但现在脑袋歪在一边无法为自己求饶的情景,却显得沉静。
“兵儿,不要怪爹,要怪就怪你不好好做人,惹事生非,你安心地去吧!”裴元提刀的手颤抖着,老泪纵横中,手下一紧,提着的刀已经削了上去,从下,斜上,刀锋冷冷,泛射的光亮让每个人心中都是一凉。
赵虎别过去不忍睹之,眉云众人都眼帘低垂,现场没有人觉得裴兵不该死,只是觉得他死在裴元这亲爹的手上,对裴元太过残忍。
叮地一声,刀落在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下吸引过来,不约而同地看着裴元,裴元的虎口流着血,却疑惑地望向四周,寻找那个把他刀打掉的人:“谁,是谁如此大胆,竟敢阻止本将执法!”
泪光还留在裴元的脸上,赵虎看见裴元的虎口震裂,心中微微一惊,连忙向四周寻找,能以细小暗器打掉裴元的刀,还能震裂裴元虎口的人,功力铁定在赵虎之上,而在这当口,又有这胆量的人,只有一个——白云起。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时,远处马蹄声响,人群立刻让道,一个御林军骑着马喊道:“圣旨到!御林军统领赵虎,城卫军裴元副将接旨。”
从人群让出来的通路奔进去,那名御林军勒停马匹,旋身下马,手中拿着一张纸,赵虎细细一看,这人明明就是随自己一起出来的御林军之一,由此可见,定是白云起藏在这里,暗中让这名御林军做个赶来的样子,想来白云起还是不想泄露自己微服出来的事。
走出客栈,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只有白云起此时趴在附近最高的楼顶,一脸悠闲地看着御林军把自己刚才慌忙写就的圣旨念出来,该说圣纸才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城卫军副将裴元之子裴兵,私调军队,滋扰百姓作恶,此等无知小儿,胡作非为,于我中国有害无益,看来这裴副将带兵有一手,却忘了自己儿子的管教,此实足以让臣民引以为戒,朕想事情当中可能会死人,若是死人,依本朝律法,理当偿命,裴兵惹事生非,无情可免,然裴副将为官清廉,膝下独子,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酌情而定,若有死亡,裴兵命留一年,一年内,裴兵需尽快娶妻生子,一年后,无论裴家是否育子,裴兵交刑部定时处斩。其中若裴兵生育有难,朕准御医为其治疗。另特赏赐裴元副将黄金百两,以慰副将平日自犒士兵之情谊。钦此!”
这一番圣旨内容,半文不白,在威严利索的圣旨宣词外还带着一丝半玩笑的味道,尤其是听到看来那句话,不少人都为之诧异。
“臣裴元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元此时感激涕零地接过圣旨,一卷白纸上写着刚才的那段话,末尾是白云起的将军印,裴元现在可不敢说这圣旨也太不像样子,只要有后面那个将军印,这就既是圣旨也是军令。
那御林军交过圣旨时还带着笑容小声地说道:“皇上还吩咐我私底下转告你一句,一切可能的事皇上都帮你想了,但你千万别妄想帮裴兵求情,裴兵是主动作恶致人死,必死无疑,希望裴副将尽快抱得孙子,以后要好好管教孙子!”
裴元听得感动不已,连连点头,望天说道:“皇恩浩荡,我裴元深感圣恩,必定好好教导子孙后辈。”
此时现场议论纷纷,围观的百姓争相称颂皇上的英明和仁慈,赵虎对裴元笑道:“裴副将你可真是要感谢皇恩,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史无前例啊!”
“一定一定,裴元在此谢谢赵统领了!”裴元高兴地开始赔偿客栈掌柜的损失和眉山派的伤药费,赵虎也垫了一些碎银子,人群慢慢地散去,只留下高楼上带着笑容看着此事结局的白云起。
阳光曝洒,照耀着白云起的脸庞,让人望过去仿佛带上了光环,白云起暗暗满意,要是按照前几年自己的脾气,说不定当场就把那裴兵给格杀了,这个结局,白云起似乎感觉非常圆满,只有一个不完美的地方,这是白云起还不知道的。
“戴墨镜的中年假洋鬼子前辈?”房间内,眉云皱着眉头质问着玲珑姐妹。
玲珑姐妹兴奋地说道:“是啊是啊!那前辈很厉害的,像这样跳啊跳啊的,人很灵活地腾挪,拳头如闪电般就打中那些城卫军,每一个都只挨一拳,便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倒在一旁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