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赶紧把朱由检的原话说了一遍,问陈燮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陈燮稍加沉吟便道:“陛下说的对,跟姜大人他们学,跟我学,这两边其实不矛盾。在姜大人他们那里,殿下能学到书本上的知识,在我这里,陛下能学到世事。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就是指这个了。在江南的期间,殿下学习和历练,都是处在一个第一层的位置上。在京师,殿下学习,则是比较封闭的环境,接触的人也不多。陛下是希望殿下能做一个圣明有为的君主,要做到这点,首先最重要的是兼听,各种意见都要听。衡量一个事情的标准,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是不是对国家有利。说的复杂一点,就是将来殿下登基后,执行的政策要做到让国家可以持续性的发展。衡量标准,就是国家经济的发展速度。经济发展了,百姓才可能衣食无忧,军队才有钱武装起来保卫国家。而一个国家要想保持一个长期的发展势头,就必须有一个长远的政策规划。这个政策规划,必须是随时可以进行改良的规划,并且要有一个制度来保证延续性。”
陈燮开始忽悠,朱慈烺听的很仔细,觉得很有道理。陈燮讲的都是白话,不像那些先生们,动不动之乎者也,听的都头疼。一个道理,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说明白,非要兜圈子绕弯子,最后才回到道理上,这个过程除了显摆自己的学问,还有什么好处呢?
反正朱慈烺是看不出什么好处来就是了,更愿意接受陈燮这种白话教育。
“好了,今天就说这些吧。总之你记住,在姜先生他们那里要好好的学,不明白不要紧,很多道理,等你再过些年,就能慢慢的明白过来。”陈燮打发这小子回去,朱慈烺虽然不太舍得,还是乖乖的走了。想到他回去要被先生们再教育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道理,心里都觉得很不爽。好在要过年了,朱慈烺可以轻松一阵子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燮就被朱媺娖叫起来了,要进宫去面圣。天还黑着呢,雪还在落,就是小了许多。朱媺娖去化妆,陈燮在一群宫女的包围下,也收拾完毕。天还黑着,打着灯笼,顶着雪花就出门了。马车上倒是很舒服,下人们则受罪了。昨夜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按照陈燮的意思,没必要这么早出门,但是朱媺娖意外的坚持要这么做。陈燮的记忆中,这还是朱媺娖第一次否定他的话。这里头的含义,陈燮虽然没有全部明白,但是可以肯定,这是个在皇宫里长大的女人,她对很多事情比自己更为敏感,也有更为深刻的理解。
陈燮没有坚持,一大早的跟着起来,扶着盛装打扮的朱媺娖上了马车,在雪地里停着车轮发出的咿咿呀呀的声音,缓缓的朝皇宫走去。朱媺娖在对面坐立不安,显得有点忐忑,低声问了一句:“老爷,不会怪我吧?”
陈燮伸手在她脸上亲昵的摸了一下,笑道:“怎么会,你做的对,这些事情,你应该做主。有时候,必要的坚持是对的,不要事事都顺着我。”这个动作,让朱媺娖心里甜蜜的紧。其实她不是不想跟陈燮说理由,而是担心陈燮会有想法。这个时候,陈燮其实已经猜到她的意思,无非是想通过这个举动来证明一点什么。在陈燮看来,很多余,在朱媺娖看来,很必要。这就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所致,陈燮更注重的是利益关系,朱媺娖更注重内心的感觉。
在这个问题上,其实朱媺娖是对的。正在宫里的朱由检,刚起来就听说陈燮和公主到了,正在宫门外等着。朱由检心里很是感动,看看外面的雪,忍不住抱怨道:“这个陈思华,完全没必要这样嘛。”这些年难得一次侍寝的周皇后,一边伺候穿戴,一边笑道:“皇上,陈思华是阁部不假,他不还是您的女婿么?早一点起来,也是应有的礼数和诚意。”
朱由检听了笑道:“这倒是,这女儿不白养。”周皇后在一边心里更是欢喜,暗道岂止是不白养啊,现在陈燮是摆明了车马效忠朱由检和太子殿下的节奏,对周皇后来说,根本就是赚大了。后宫是最为现实的地方,以前田贵妃多嚣张啊,最近半年可算是老实下来了。
朱慈烺的地位稳如泰山,周皇后的地位也就稳如泰山,周家的富贵就能延续下去。不过皇后那位父亲,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一点,周皇后也很清楚。真的到了哪一天,朱慈烺的位置没保住,找周家算账的人可不老少。
王承恩被叫了进来,朱由检道:“大伴,思华和媺娖到了宫门之外,你去代朕接一下。”
王承恩领了旨意,赶紧的出来,一路小跑,脚下滑了一下,不是身边的人扶着,就摔跤了。即便如此,他的脚步也没有慢下来,而是很快的来到宫外,看见站在雪中的夫妻俩。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