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闭上眼睛,仰面思索,久久不语。等他把眼睛睁开时,看着冯双礼和白文选道:“你们俩都去,各自带上五千兄弟,现在就先走一步。明天一早,等绿皮兵到了,我带着人边打边退。我们人多,晾他也不敢轻易追上来厮杀。”张献忠一言九鼎,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有一点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就是陈燮不可能跟他打正面,也从没想过要跟二十万人打正面。对于自己的宝贝骑兵,还有自己的小命,陈燮很在乎。
英山河畔,陈燮甚至连河都没过,就在河对岸扎营休息。斥候回来时,陈燮还在跟一帮军官摆地图。这一路陈燮走的不算快,一边走一边搜刮,但是张献忠带着大批流民,走的更慢就是了,所以追到英山河畔,陈燮不敢冒进。说起来陈燮还是后悔了,不该让苏皓宸往归德去,要是带着能打正面的步兵,就不会这么犹豫了。当然,坏处也是很明显的,带着步兵,行军速度受限制,追不上张献忠的主力。要抢劫,就得打张献忠的主力。
“河水不深,过去很简单。但是大家想过没有,张献忠一路裹挟流民,怎么也得有十几二十万了。我们这要是一头扎进去,让人包了饺子,乐子可就大了。”
陈燮开了个头,一干军官也都各自对着地图商议,斥候回来时,商议还在继续。陈燮不管这些人,听汇报,了解第一手情报。
“河对岸,一对二,我们打了一仗,弄死了九十几个,我们这边损失了五六匹马,轻伤八个,都能坚持战斗。这些流贼都是陕西口音的老贼骨头,悍不畏死,没有人肯投降。打完了一查,个个都带了不少金银细软在身上。这一带地形比较复杂,兄弟们分散侦查,让小的回来报信。”
陈燮让斥候回去休息,来到一干军官面前道:“追上了,刚才斥候队报告,干掉了一个百人骑兵队,都是操着陕北口音的老贼骨。看来,张献忠的主力真的在罗田,在这里停下是必要的。大家说说,接下来怎么打?”
何显笑道:“流贼不过是乌合之众,人多未必是好事。我登州骑兵,人人有弩,不妨以弩为主要杀伤,打了就走,不给流贼靠近。等流贼要走,追上去再打一下,再走。嘿嘿,以前在辽东,建奴用这着,没少让辽东官兵吃亏。伤亡到了一定程度,不打也散了。”
“这法子可行,不过侦查很重要,别叫人利用地形打了伏击。还有,我们的炮兵和辎重,该保持多少距离,也很有讲究。”
“要我说,还是打夜战,不就是一个罗田县城么?用火箭,烧他娘的。”
“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还需要找到好向导,不然要出大问题。”
众军官你一言无一语,把各种情况和细节都提了出来,这是登州营的传统。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最后陈燮宣布:“大家的意见都很好,记录员每人发一份会议记录,大家回去按照回忆内容进行准备,一定要细致。具体怎么打,等进一步侦查结果再说。”
情报的重要程度,陈燮从来都是一个态度,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登州营的斥候队,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都是从精兵之中挑选精兵的结果。要不怎么对上那些老贼骨头,打了个巨大的对比差,连失去战斗力的伤员都没有一个。
后勤参谋很快就来报告:“火箭数量不多了,只有五千多枚。”陈燮示意他下去,继续站在河边看着大路上,等着斥候带回来的消息。临时营地上开始冒烟,正在埋锅造饭。出征在外,登州营能吃一顿热的,就吃一顿热的。
天黑前,又回来两个斥候,带回来的消息不算太好。这一带地形复杂,丘陵众多,水田纵横,并不适合骑兵的快速运动。陆陆续续的,派出去的斥候队都派人回来报信,各种情报汇集之后,敌情的大概轮廓形成了。
“根据之前的情报显示,张献忠不下二十万人。目前,在城西发现的营地规模,应该驻扎了至少十万人,城内必然是主力在驻扎,人数多少不确定。估计其他地方还有驻扎的人马,或者已经在围攻麻城了。也不排除麻城已经被攻克。其他地区的官兵就不用指望了,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如果大家认为,不必冒险,那就不紧不慢的跟着。如果大家认为必须打一下,那就今天夜里摸上去,打他娘的。”陈燮站在地图跟前笔画,下面军官表情严肃的听。
这个时候陈燮的心里已经很确定,流贼肯定打不过登州营,问题是伤亡大小。伤亡太大,这样的胜利陈燮不能接受。所以要打巧仗,动脑子打仗。现在说这些,就是在激励士气。利用士兵素质的绝对优势,打夜战是陈燮已经定下来的事情。而且还是打一下,占了便宜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