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廷试知道自己必须说话了,这事情不能这么办,真这么搞得罪的人就海了。现在的陈燮,不是刚到登州的陈燮了。登州府治下,大大小小两三百个有头有脸士绅,都跟着陈燮有说不清楚的利益关系。不是在联合商号有代理,就是在陈燮开的作坊里有股份。得罪一个陈燮,就等于得罪一大片人。
“饷银一事,不妨明日由本道出面,邀请本地贤达一聚。不能都指望一个陈思华。”王廷试这话,有点警告的意思。你萧鱼才来了几天?就敢对陈燮动歪念头。真当本道不知道你的心思么?怪也只能怪你来的晚了,再说人家每年怎么也得肖敬你上千两银子吧?拿了人家的银子,你还惦记歪脑筋?也不看看这是啥地方。
萧鱼其实也就是一个试探,其实他很清楚,不算王廷试的兵巡道了,就算是他的知府这一套班子,上下的官员谁都不会同意他打陈燮的主意。同知贾明杰,通判岳士望,推官王应麟,这些人都是在登州呆了好多年的官。他们都有家人在登州经商,都靠着联合商号的货物每个月进项不小。更不要说下面的各级官员和小吏,更是离不开联合商号为的这些大富商的汤汤水水。这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了,登州可是有码头的,这几年海商云集,不都是因为联合商号的美洲货么?多少人靠这个吃饭啊。
萧鱼也没坚持,不过也没打算就这样算了,陈燮要是不识趣,在黄县守备的问题上,说不得就得给他下点绊子。陈燮为何要谋黄县守备的位置他不管,少了好处就没啥可说的。上任一年多了,看着陈燮一个接一个的开作坊,从开始每个月能拿八十两前任留下的定额便很开心,到现在已经根本无法满足的胃口。反正他这个知府,干四年没准就被弄走了,不捞够怎么行?不然他怎么敢和王廷试等人合伙,私分了府库。
三人又是一番商议,决定了明日劝捐的大致基调,子时已经快过了。
陈燮没有在张家留宿,出门直接去了春香楼。之前早有人来报信,英娘等在门口,看见马车就上前来开门。陈燮下来后对她道:“辛苦了,有什么消息么?”
英娘抬手轻轻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像是在掸灰尘,口中幽怨道:“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回来也不说想人家,就知道问消息。”
陈燮叹息道:“我倒是想跟你说说情啊爱的,可这不是事情火烧眉毛了么?”英娘知道轻重,笑着不再说啥,请他进去。天冷楼上不能烧地龙,英娘住在后面一个三进的院子里。走了好几分总才进了房间,烧了地龙的屋子热气扑来,陈燮吐了一口浊气。英娘伺候脱了外衣,招呼坐下道:“事情我也才知道,这不是夜里关了城门,没来得及跟您说去。”
陈燮坐在椅子上,闭目仰面,没有说话。英娘见状越的小心,这个男人算是爱到骨子里了,虽然大了他五岁,一直没人嫌弃自己。好几回提出让绿玉、紫玉来陪寝,他也没松口。说是不想轻贱她,英娘嘴上不说,心里都记着。
“我念给你听么?”打开墙上的一个柜子,取出个小本子,英娘低声问。陈燮点点头,英娘便低声念:“十一月初四,赵率教战死三屯营,……,暂时就这些了。天黑之前,同知、通判、推官三位老爷先后派人来了,说是府库里没多少钱粮了,有人把主意打在您身上。”
陈燮听到这里睁眼怒道:“一群混蛋,收了银子不好好办事。他们怕是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了,商量好了等天黑才来给你报信。”说着陈燮跟英娘说了张可大的事情,英娘听了稍稍琢磨一番便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照我看,姓王的单纯就是惦记您的钱粮,张可大是知道自己的兵不顶事。萧知府就没那么简单了,估计这事情他要给您添点手脚。”
陈燮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说话,英娘过来坐腿上,习惯性的一只手钻进领口时,还缩了一下脖子,方便他行事。口中却是没停下:“老爷,得让人给姓萧的送点银子,别让他坏了您的好事。不过这黄县能有啥好的?奴婢一直没想明白。”
陈燮知道她的意思,坐起故作恼怒状道:“龙口码头,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英娘满意的站起,笑道:“您先歇着,奴婢去去就来。”说着英娘转身去了,陈燮躺在铺了皮毛的躺椅上,屋里暖融融的没觉得一点冷。这屋子是文八斤的杰作,下面有地龙,水泥地平面上铺着木板,还有一层厚厚的地毯。初冬的夜里一点都没觉得冷,装修也是简约风格的。陈燮有点累了,迷迷糊糊的打瞌睡,很快就睡着了。
英娘回来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窈窕的身段的女子,一边走还一边低声对她说点啥,这女子低着头一直没怎么说话,就是不断的点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