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愤怒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事实上,从情感角度来讲,她当然不认为林宇是在非法行医,而是在治病行人。可实际上,她也清楚,如果只是做个小小的按摩也就罢了,但问题是,林宇居然动起了针灸来,那可就不是一般的性质了,无论你收费与否,都是非法行医了。非法行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情可大可小,轻者罚点钱教育一下就得了,如果要真往大里闹,进局里待个半年一载的都没准儿——她倒是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从来没有想过林宇是不是真正的医生。
那边的马天文撇了撇嘴,根本没稀罕搭理刘晓燕,只是满眼恶毒的嘲讽望着林宇,眼底的嘲讽和快意再明显不过了。
看着刘晓燕一下就冲过去拦在自己面前为自己说话,几乎都要拼命了的架势,林宇心底下就是一暖,拍了拍她的肩膀,迈开一步走到了她的前面,站在了赵广志面前。
“赵科长是吧?我想有些事情你是搞错了。举报我的人,应该是这位马天文马大夫吧?”林宇指了指马天文,他早已经看清楚了马天文胸牌的名字,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说起来,是这位马大夫没有医德,给这位大娘治疗一个普通的中暑,居然开了五百多块钱的提成药,并且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根本没有用的药,我想,就算要查,也要先查这位马大夫才对。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喏,方子还在这里,你们可以看看。”林宇倒是没有半点畏惧的神色,只是微微一笑道。
那淡定自若的神色让旁边的小燕子一时间看得禁不住就有些痴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一刻的林宇确实很有男人味儿。
“这……”赵广志倒是不了解这个情况,一时间有些怔了起来,低头看了看方子,眉头就皱了起来,转头看了马天文一眼,眼里有怔询的神色。
“这,这个,咳咳,我拿错了方子,这是个废方子。”马天文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同时厚着脸皮撒了一个弥天大慌。
“你还要不要脸了?这张方子分明就是你刚才下的方子,上面还有你的名戳呢。赵科长,你可以问问刚才这位就诊的老大娘,她可是当事人,具体是什么情况,你一问便知。”旁边的刘晓燕气得咬牙切齿的,人可以无耻,但她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居然当面撒谎,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简直太可恨了。
此刻,旁边的那位大娘也赶紧下了床,几步就走了过来,脚腿倒是利落得紧,她跑到了林宇的前面,拦在了那几个人的面前,急惶惶地哀求道,“可不能带走这个小伙子啊,他刚才真是为了我才跟那位大夫发生冲突的。他们,他们都是好人,都救了我,尤其是,这个小伙子,你们可不能抓他,他人特别好,刚才我又昏过去了,就是他给我治了病的,我现在感觉头也清凉了,身上也不乏了,哪儿都好了。你们,你们可不能带走他啊。一切都是我,都是我的错,看在我年纪大的份儿,你们就不要为难这个小伙子了成不成?”
说到这里,那位老大娘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抓着自己的蓝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于是,里面一堆十块五块一块的零钱在里面摞成了一小摞,里面还有一个五毛的硬币,最底下是几张红的、绿的票子,钱也皱皱巴巴的,好像被汗水打过一样,还微带潮湿。
看到这一幕,身旁边的林宇和刘晓燕都禁不住有些鼻子发酸,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就涌上了心头。
“大夫,大夫,我抓药,我就按照你的方子抓药,这是我的钱,六百三十二块五毛钱,我数了好几遍呢,肯定没有错的,我抓了药,你们就不要带走这个好心的小伙子,好不好?”老大娘捧着那个蓝布包里包着的钱,眼巴巴地望着马天文哀求道。
身后的林宇眼圈儿登时就红了。
多淳朴的老人!多知恩图报的老人!!
刚才为了给小孙女省下治病的钱,她连自己中暑得病都舍不得抓药,现在为了向林宇报恩,她不惜把自己全部的身家都拿去抓药,就为了不让林宇受委屈——一个人有一万块,拿出六百块钱来做这件事情都不算什么。可是一个人如果只有六百块钱面对着这种情况依旧义无反顾地将这钱拿出来报恩,又能证明什么?
一时间,饶是林宇如此一个神经意志如钢铁般的男人,此刻也禁不住有一种感动悲怜到想哭的感觉。
那边的刘晓燕更是不争气,伸手抓着大娘的手,只是摇了两下,便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泪水沿着白瓷般的脸蛋儿再次滚滚而落!